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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嚷嚷著要回到法國。這真是自尋死路的做法。好在終於有個叫做鮑裏斯的人出現,他會做一手好菜,堪堪滿足他的嘴巴。真是,有的吃就不錯了,我現在讓他過的生活,已經比從前他給予的生活好上太多了。

不久後,家裏的女仆註意到我晝伏夜出,並且不吃任何食物,她們神經質地竊竊私語,甚至還打算告訴我的父親——這真是啰嗦的可以!於是我將她們都遣散了,就留下一個沈默寡言的綠眼睛女孩。

雖然我不再記得她的名字,可那雙眼睛,綠寶石一樣的眼睛,真是令人永生難忘。

後來,女仆開始更換,一個接一個。我也察覺到了鮑裏斯身上的一些詭異氣息,就像是一層黑色的霧纏著他周身——所以,這個該死的鮑裏斯,是殺害了所有的女仆嗎?!但一想到整個新奧爾良再難找到一個像他手藝這麽好的人,我就裝著視而不見——只要不是在家裏殺人,我才懶得管他。我可是一只吸血鬼,人類在我眼底就是好吃不好吃的區別。要不是這些女仆是照顧我父親的,我甚至都不會去了解事情的真相。

直到來了一個叫做麥莎的女孩,她會說一口流利的法語,他的黑人父親喜歡戲劇,她從小耳濡目染,對那些戲劇簡直倒背如流。恰好我的父親,那個瞎眼老頭,不知道是他的年紀大了,人也變得越來越矯情,總之他開始聽麥莎背一些法國著名的戲劇。於是,這兩個大字都不識一個的人戲劇性地在書裏、劇本裏,找到了一個共同愛好。

畢竟識字的人不多,而不識字卻能將劇本一字不差地背下來的人也不多,尤其是這樣一個聲線優美的年輕女孩。我開始警告鮑裏斯不能動這個女孩,鮑裏斯那張醜陋的臉就被嚇的發白,像是一團發酵的白面。從那以後,只要他面對我,就會露出這樣驚慌的表情來。從某個方面,我還是蠻享受他的這種畏懼的。

然而這個叫麥莎的女孩卻還是沒忍住鮑裏斯的誘惑,他說要送她新衣服,麥莎就果然去了。

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事情,但即便我在場,我也不會阻攔,誰讓麥莎自己貪婪?

妄圖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。而這麽簡單的道理,很多人都不懂。

鮑裏斯既然敢這麽做,肯定早就放出了招新的女仆的消息。這個時候,別墅女仆失蹤的消息已經走漏,但還是有許多偷渡的外地人願意一試,她們通常都是找不到工作,又沒有新奧爾良戶口的女人。

我在拿到合同的時候知道,這次來的卻是一個叫“蘇墨”的東方女人。

即便新奧爾良充斥著各色人種,但東方的女人,我從未見過。

我見到她的時候,是在一個灰蒙蒙的傍晚,那時老頭子病的很厲害,而鮑裏斯剛好請假了。

她在門外等著,嬌小的身子籠在那件玲瓏的灰色女仆裝裏,黑色的長發編成兩股辮子垂在胸前,長長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都沾了水珠子——從她的五官到身子都嬌小、精致的不可思議,看上去真是別有風情。不過這麽小的人,真的能照顧好老頭子?一個瞎眼的、又十分挑剔的老頭子?

灰蒙蒙的天氣、灰蒙蒙的人,她像極了一只孱弱的小灰兔。

見到父親以後,我才知道這只東方的小灰兔將他照顧的很好,整個房子也打理的幹幹凈凈。她倒是不像表面那麽羸弱。還令我吃驚的卻是,小灰兔子面對我的時候,那種警惕的模樣——怎麽?是聽說了以前的事情嗎?還是認為那些女仆的失蹤和我有關系?

不知道這只小灰兔會在什麽時候掉入鮑裏斯的虎口中。真是令人期待。

在老頭子入睡後,我就離開了。我要開始自己的盛宴,令人興奮的夜的盛宴!如果老頭子的病好了,我甚至可以不用浪費時間在傍晚的幾個小時來看他。

第二天,小灰兔子依舊在別墅外,仰著小臉和一個年輕人說話。那個男孩子一身襤褸粗布,但是卻勉強算得上年輕英俊。他們很愉快地交談,從那小夥子的表情和眼神裏,我看出了他的心動,那是青年男女拋出愛情的橄欖枝的模樣。不過……小灰兔是怎麽想的呢?

我看向小灰兔,企圖讀出她的心思——但是該死的,這灰兔子心裏所想的都是以一種我聞所未聞的語言浮現!我甩了甩手杖,心想,自己也是夠無聊的,一個女仆而已,一個很可能會在幾天後被鮑裏斯殺害的女仆——除非她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可取之處。

我的想法被徹底推翻是在第二天傍晚:如果這只灰兔子還有什麽可取的地方,那一定是那對豐盈白嫩的胸脯!

她在我的註視下轉過身將低胸的衣服拉好,可惜這樣一來我就看不到她臉色那羞惱的表情!真是可惜!但與此同時,我又聞到了一股不算陌生的氣味——那是來自地獄的怪物的。這成功地阻止了我去板正她的身子,讓她面對我。

這個世界到處都是這些怪物,但他們似乎有一種特殊的本事,可以隱身讓人看不見。我想,這大概就像每個吸血鬼都有自己的天賦一樣。

這次,這個怪物躲在小灰兔的身上!

“……真正不想活下去的人會有很多辦法了結自己的性命,死亡有什麽難的,活下去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不是嗎?”

“……他那想死的念頭在我看來就是不尊重生命的表現並且也非常的無聊。我雖然不了解這位先生,但是我並不覺得一個懦弱又不尊重生命、無病呻|吟的人到底有什麽有趣的……”

在我看來很有趣的人,到了她眼底,竟然變成了懦弱、不尊重生命、無病呻|吟的人!

這麽一形容,好像真的就無趣了!無趣至極了!

哦,這個該死的小灰兔,天知道我無聊的快要發瘋,隨手可得的食物,愚蠢至極的對手,哪裏是過慣了刺激的巴黎生活的我想要的?!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消遣品——或者說以後的伴侶就這麽因為她的三言兩語被淘汰了!

我懷著極其惡劣的心思對待小灰兔子,想看到她害怕、掙紮,總之類似的情緒波動的模樣。

但事實恰恰相反,她給我的驚訝多過了我給她的。

就在第二天,警察封鎖了鮑裏斯表弟的成衣店,從成衣店的地窖裏找到了無辜失蹤的女仆的器官,以及鮑裏斯那具像被屍首分離,腸子四流的屍體。

——我想我低估了這只來自東方的小灰兔。並不是怪物纏上了她,而是怪物在祈求她的幫助。

所以,能感知,並與怪物溝通的小灰兔,是不是也知道了我的身份?

新奧爾良,好像也不那麽無聊了。

☆、夜訪(十六)

“德·萊昂科特先生,您說的都對,是我僭越了。”

萊斯特楞了好久,然後才伸手托著我的後腦勺,低低笑著,很愉悅地說:“你這樣就無趣了,我像是那種把自己的意志強行加給別人的人嗎?真是令人感嘆。”

他的胸口寬闊厚實,卻沒有心跳。我安靜地聽著他胡扯的鬼話,心裏越來越害怕。為什麽萊斯特隨便我貼著他的胸口,好像他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發現了他的秘密。我不敢主動開口,僥幸地想著他應該是疏忽了。萊斯特也不說話了,我們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在泥地上抱在一起,像是兩個泥人。

他說:“你說,如果我現在把你的衣服都扒光了,整座城的男人會不會流光鼻血?”

……

我一把推開了萊斯特,看著他摔在泥水裏面,然後神經兮兮地大笑起來。

“如果您在跟我開玩笑,我會生氣的。”我站起來,泥水從我的裙擺上一滴滴地滴下去,“如果您不是開玩笑,那我會更生氣!德·萊昂科特先生,請您自重。”

這個該死的吸血鬼,我甚至不想看到他的臉,就算再英俊也沒用!我要自己回去,絕對不會和他一起回去的!我心裏想著,大步從白馬邊上經過,那白馬噴出了一口氣,搖著腦袋,好像在嘆氣一般。我瞪了它一眼繼續走,但很快再度被人一把抱起來,萊斯特的速度快的嚇人,我不曾聽見他從泥水中起來的聲音,就被他抱上了馬背。

“你看,你的臟衣服將馬弄臟了,難道不應該扒掉?”

“你自己還不是一樣!”

他總是有惹火我,甚至讓我忽略他吸血鬼身份的能耐!

“啊,兩個人如果都赤|裸了也許就會發生點什麽。你確定要這麽做?”

我不知道話題是怎麽詭異地從“有婦之夫”的身上轉移到這裏的,總之我學會了閉嘴。和男人聊與暧昧擦邊的話題,女人總是吃虧一些。至少我想不到更好的反擊他的話。

等回到家後,我趕緊去洗了澡。從浴室中出來時,就看到萊斯特衣冠楚楚,金黃色的披肩發波浪一般地整齊疏到腦後,用黑色織錦發帶綁著,身上是一件蕾絲滾邊的襯衫,小腿處裹著棉質的白色長筒襪,看上去像是要參加什麽高級的舞會。我對這樣的裝扮並不陌生,不僅僅是在新奧爾良親眼見到過,也因為在現代的歷史書插畫裏見過——路易十四傳世的畫像中,幾乎都是這樣的著裝打扮。不得不說,男人穿蕾絲和長筒襪像來不在我的審美範圍內,但萊斯特卻穿出了不一樣的感覺——高貴,英俊,儒雅。好像許多讚美的詞天生就是用來形容他的。

而相應的,許多形容性格惡劣的詞也都能用在他的身上。

笑著和他打過招呼,我趕緊去將今天的工資結算給拉瓦利。這時,有一輛裝潢華麗的馬車經過並且停了下來,裏面坐著一個年長的貴婦人與一名十七八歲的金發女孩,女孩熱情地招呼我過去,然後問道:“嗨,我叫索菲亞,這是我的媽媽,我們就住在這附近。你是這戶人家的女仆嗎?”

“是的,美麗的小姐。”

索菲亞依舊興高采烈,她說:“是這樣的,我想問問,你們家的主人呢?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他們?你知道,感恩節快到了,我們附近幾個莊子的女主人要準備食物饋贈那些窮人家。不知道你們的女主人是不是方便呢?啊,有些具體的方面,我想我應該當面和他們說比較好……”

“真是很遺憾。我們家裏沒有女主人,恐怕無法和您一起做善事了。”在新奧爾良,有許多像索菲亞這樣的人,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,以施舍的態度去做善事。我見多了,回答的時候也出奇地客氣。

就在索菲亞臉上的笑散去,湛藍的眼睛像是蒙上了薄薄的一層霧霭,楚楚可憐的時候,身後傳來的開門聲。然後我看到索菲亞的眼底帶上了一絲驚艷,白皙的臉蛋上悄悄爬上了紅暈……

“……天哪……這就是你的東家嗎?”索菲亞趕緊捂住了臉,兩眼放光地看著我。

我就猜到是萊斯特出來了。

我在那灼熱的目光下,笑著點了點頭。

這時,萊斯特已經到了我身邊,極為紳士地和索菲亞母女打過招呼。此刻不止是索菲亞這個年少的姑娘,就是她身邊那端莊嫻雅的貴婦人也帶上了更為真誠的笑容。在聽了她們的來意之後,萊斯特很遺憾地表示了家裏暫時沒有女主人的苦惱。

“……真是太遺憾了。可是先生,您搬來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呢,我卻從未見到過您……”索菲亞紅撲撲著一張臉蛋,有些害羞地看著萊斯特。萊斯特微微勾了勾唇,儒雅地說:“是很遺憾,我都不知道有小姐這麽美麗動人的芳鄰。”

索菲特聽完十分激動地捂住那被縛的高高聳起的胸部,然後貴婦人又和萊斯特說了最近可能會舉辦一個舞會,歡迎萊斯特到時候參加,雲雲。我一直在邊上聽著,倒是有些尷尬的緊,只是不聲不響地就走開只會更加尷尬……好在約翰很快來了,他是來送萊斯特去他的舞會的。果然,索菲亞在見到萊斯特那輛華麗的馬車,與通體雪白的駿馬的時候,再度真誠而誇張地誇讚了起來。

——看吧,這只外表光鮮的吸血鬼,看起來多像童話裏的白馬王子!多少女人被他誘惑,為他尖叫!

萊斯特倒是沒那麽得意,他從始至終都彬彬有禮,甚至送別索菲亞母女的時候,還站在路邊等著她們的馬車徹底消失在路的盡頭。

——多麽“深情款款”的吸血鬼啊!

我不自覺地哼了一聲,不知道萊斯特有沒有聽見,但拉瓦利卻在萊斯特瞥了我一眼然後離開之後,悄悄地對我說:“蘇小姐……我們都知道少主人英俊瀟灑……當然,我和你更為親近,我自然是站在你這邊的,我認為你特別漂亮,人又聰明善良……天哪,我在說什麽……”

“拉瓦利,你想說什麽就說吧,沒關系的。”我笑著對拉瓦利說。

拉瓦利抿了抿嘴巴,然後說:“那我就直說了,如果有冒犯的地方,你要相信我也是為了你好。我知道這些東西本來不該我來開口,但我畢竟是過來人,而你在新奧爾良是孤身一人,沒有親人可以商量。這麽說吧,今天你和少主人回來,我都看見了。蘇,像少主人這樣的身份,他是絕對不會娶一個卑微的女人的。就算他一時感興趣,也一定是玩玩而已。我無意貶低你,你要相信幾個月相處下來,我是打心裏喜歡你……哎,原諒我的語無倫次。”

我這下倒是聽明白了!

“親愛的拉瓦利,我謝謝你的一番美意,不過你真的是想多了。”我輕笑出聲,“我可以向上帝保證,德·萊昂科特先生只是我的少東家,他對於我的意義並不比對於你的多出什麽。”

拉瓦利也跟著笑了起來,那是一種釋然的笑,比我的還要燦爛許多。她兩手纏著手帕,然後說:“那就好,蘇小姐。其實……上次約翰的哥哥送我來上班,你也看到了吧?”

“哦,是的。我記得,你說最近城裏爆發了瘟疫,時局很亂,所以你的大兒子送你來上班。”我當時還特意打聽過瘟疫在哪裏爆發的,避免出去買東西的時候碰到。依稀也記得是有個一身腱子肉的高大男人送拉瓦利來上班。

提到她的大兒子的時候,拉瓦利的眼睛是放亮的,看的出來,她很為自己的大兒子驕傲。她說:“是的,就是我的大兒子。他叫查理。你不介意我將你的名字告訴他吧?”

“……不介意。”

☆、夜訪(十七)

送走拉瓦利的時候,我看到隔壁莊子裏,瑪麗亞依舊站在那窗子邊,只是她的臉上已不服淒婉之色,她嘴角微微勾起,帶著恬靜美好的笑。我忽然就明白了路易為什麽會對這個女子這麽癡情,在她難產之後一直自暴自棄。不僅僅是路易本身的善良,也因為這個女子值得。

我沈默地轉身進屋,不去看瑪麗亞。其實瑪麗亞可以通過我的身體和路易進行對話,但是,這對於我來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。我不知道被鬼上身以後會發生些什麽。如果我沒有想到這個辦法該多好?就算幫不到他們,我也可以說我盡力了……

我在廚房給老先生準備早膳的時候,瑪麗亞母子又來了,這次,他們是來和我道別的。

“……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見路易最後一面,有一些想說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。但留下來卻是因為他自我放逐,現在他又慢慢地恢覆到之前的樣子了,我也該放心了。我離開的事情,你不要告訴路易,就讓他一直相信我還在他的身邊。嘿,我又想他以後會找到另一個好姑娘陪他過完下半輩子。我的要求太多了,是不是?路易從來沒這麽說我,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討厭要求太多的自己。我的話太多了……最後,邦妮,謝謝你……”

我不知道為什麽要叫住瑪麗亞,並且將鬼上身的事情和她說了——一定是一時沖動!

總之,我在淩晨老先生睡下後,又去了一趟隔壁莊子。在瑪麗亞支配我的身體以後,我就陷入了意識昏迷的狀態。等我再醒來,是在路易的客房裏,他立在窗戶前,兩手插在褲子的口袋中,背對著我。我用手撐著柔軟的床墊坐起來,聽到動靜的他就轉身過來,那一刻他的眼底還流露出溫暖與愛戀,但很快就消失不見,他對著我鞠了一個躬,真誠地說:

“蘇小姐,謝謝你。”

我不知道瑪麗亞和路易到底說了什麽,我所能知道的就是瑪麗亞是真的離開了。

“嗯……不客氣。”我的腦袋有些暈,這時,路易給我遞來了一杯清水,我謝著接過,又問,“先生,現在幾點了?”

路易楞了楞,然後說:“瑪麗亞……瑪麗亞離開以後,你昏睡了兩個小時,現在是下午三點。哦,我去過隔壁那個莊子,就是你工作的地方。我原本想和你的主人說清楚……”

什麽?!因為太震驚,我的手劇烈地抖了抖,清水就溢出了杯子,將我身上半蓋著的白色絲絨被弄濕了一塊。路易趕緊把手帕遞給我,然後說:“你怎麽了?蘇小姐,是不是身體還有不舒服的地方?”

我又是道歉又是道謝地混亂說了幾句,然後反問路易是不是真的去萊斯特的莊子了。

路易點點頭,然後說:“……但是很抱歉,一直沒人來開門。我繞到後頭去看,但裏面都被厚重的簾子給遮住了……如果你的主人會因此為難你,蘇小姐你可以來我這裏。你是我和瑪麗亞的恩人,我會報答你。”

聽路易這麽說,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氣,其實一開始幫助瑪麗亞我也是被逼的。至於鬼上身的事情……算了,那的確是一時沖動。不過路易的話卻提醒了我:“先生,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助。”

路易一楞,大概沒想到我這麽快就挾恩圖報了。我拜托路易給我弄一個新奧爾良的戶口來,我相信這對於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。聽了我的要求,路易又是一楞,大概是沒想到我的要求竟然不是真金白銀。

他親自將我送到莊子外,並且說:“蘇小姐,我是真心誠意地想感謝你的。戶口的事情很簡單……嗯,我的意思是,我可以保障蘇小姐你的生活,你不需要為任何人工作。甚至當你出嫁的時候,我也會為你準備豐厚的嫁妝……”

天!這真是誘惑人!雖然聽到嫁妝的時候,我笑場了。

路易皺著眉頭看我,我趕緊收斂了笑,然後同樣認真地回答他:“先生,雖然幫助你們算是我一時沖動,但同樣那一時沖動也是出自真心的,我幫助你們的時候沒想過什麽回報。重要的是,我有手有腳,用著自己賺來的錢才會讓我感到心安。戶口的事情,也許對你來說不算什麽,但對我很重要。你已經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,不需要再報答我什麽。”

“當然,萬一我又遇上了什麽|大|麻|煩,一定還會找你幫忙的!”我笑著說,“希望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。”

路易這才笑了,對我點點頭。

“先生,你回去吧。再見。”

“蘇小姐,再見……還有,多謝。”

路易握著我的肩膀,然後親了親我的額頭。

雖然猝不及防讓我有些呆楞,但是我並沒有排斥,朝他揮手的時候,我下意識地看了看瑪麗亞站過的窗口——

卻發現瑪麗亞還站在那裏!正笑容燦爛地對我揮手!!!

尼瑪,這是怎麽回事?!

“……你能看到她真好呢。”路易順著我的目光看去,“但只要知道她在我身邊就好了,是什麽形式又有什麽要緊的?我們商量過了,以後我會花更多的時間陪著她和孩子,她那麽聰明,一個上午就學會了很多簡單的單詞。”

“……難道我覺得腦袋暈乎乎的是因為背了一個上午的單詞?!”

路易但笑不語,我郁悶地看看他,又看看瑪麗亞……對,還有他們那個非常喜歡笑的孩子!

“OK,那再見了。”嘛,我剛剛那麽難過是為什麽?!還有那種釋然的、覺得自己做了很偉大的事情的感覺……

“對對對,我會經常來看你的……”不要問我為什麽瑪麗亞的聲音隔著大老遠我都能聽見!這太坑了!我背過身,不去管這對夫妻,“我現在要去睡覺了!不說再見了!”

回到家後,我就盡量輕手輕腳地回臥室去。

我對房中各個走道都一清二楚,所以即便在兩眼抹黑的情況下,我也能行動自如。不知道是不是我出來的太急,臥室的門竟然是開著的,因為連著兩天沒有休息好,我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,所以什麽也沒想,就知道撲到床上睡個飽再說。

將衣服全部都脫了,然後我一咕嚕鉆進被窩中,這時,墻角忽然燃起了一點幽光。在陽光被落地窗的簾子全部隔絕的房間內,那點亮光很容易就打擾到了我……不對,那亮光是怎麽回事?!我“嗖”的一聲坐了起來,然後就看到墻角那處,椅子白皙的手輕輕揮動著,火柴上的火焰輕輕搖曳,最後湮滅。

“……德·萊昂科特先生,可以告訴我,你為什麽在我房間裏玩火柴嗎?”

“噓。”他又點了一根火柴,然後將一旁的蠟燭點上,“我習慣了黑夜,所以黑暗裏所有東西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。我是覺得你看不見呢。你進門這麽久、做了這麽多事情,但是都沒有看到我。所以,這根蠟燭是為你點的。”

他拿著蠟燭,慢慢地接近我。最後,在床緣坐下。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裸|露在外的肩膀和手臂……

“……那你為什麽不提醒我?!”

“為什麽要提醒你?被人吵醒的滋味,你覺得會很好受嗎?難道你沒看出來我在等你?至少等了你三四個小時了!”萊斯特冷冷地說著,同時,他伸手將蠟燭往床頭的櫃子上重重一放,有蠟燭油溢出滴在木制的平面上。他說:“你不在的時候,老頭子的病情加重了。”

☆、夜訪(終)

我躲在被窩裏將衣服穿好,然後親自去看了看德·萊昂科特老先生。他躺在大床上,睡顏非常安詳,看不出來幾個小時前“病情加重”的模樣。但是在燈光之下,老先生那布滿皺紋的臉漸漸地、在我的註視中變成了一只骷髏頭!我退了幾步,蠟燭油灑出來滴到昂貴的地板上,如果不是萊斯特在我身後扶住了我,並且及時捂住了我的嘴巴,我想我所破壞的就不僅僅是地毯了……我惴惴不安地朝老先生看去,卻再也沒有看到可怕的骷髏頭。剛剛的一切也許只是我的幻覺而已。太累的情況下很容易出現幻覺。

“德·萊昂科特先生,我很抱歉。我應該寸步不離的。”我和萊斯特退出了老先生的臥室,輕聲地對他說。萊斯特輕笑了一聲,說:“你身上有怪物的味道。在你去洗澡之前,告訴我,戶口本的事情為什麽不和我開口?”

“您怎麽知道?”我驚訝不已,按理說萊斯特不應該會知道我在半個多小時前和路易的對話。他不可能離開這座房子!但萊斯特只是拋給我一個巨大的問號,並沒有回答我,他說:“我忽然覺得東方的語言非常有趣……而我果然也是個學習語言的天才!”

他的情緒起伏極大,說完這句話的時候,他身上的愉悅就連站在離他三五步之遙的我都能感受到。萊斯特一把拉住我的手,優雅地轉了個圈:“……你不會在他出事前離開,是嗎?他時間不多了。”

萊斯特的話已經將我弄糊塗了,難道睡眠不好也會影響吸血鬼的智商?

我只聽清楚了他最後一句話,而當時我並沒有回答他。

感恩節那天,索菲亞送給了我一籃子的水果和甜食,並且溫柔地看著我:“親愛的,看看你這黑色的頭發,黃色的皮膚,上帝在創造你和你的族人的時候一定走了神。不過沒關系,在今天,感恩節,即便是異種的你也能得到我們賞賜的食物。因為你沒有女主人,我很清楚你一定從來沒在今天收到過這麽一籃子精致的食物……”

“看來我還要多謝索菲亞小姐了。但很可惜在我們的國家,從來沒有上帝的說法,神話裏說是女媧造的人,這可以追溯到幾千年以前,是的,當哥倫布還沒發現原本屬於印第安人的家園,而你們還沒臭不要臉地自奉為主人,並且進行喪心病狂的人口買賣,奴役無辜的黑人的時候,我們的文明已經誕生。那個時候,我想也許你的祖先還是沒進化的野猴子!”我將她那籃子食物提在手裏,然後在索菲亞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放開手,眼看著籃子砸到她的跟前,“現在,把你的臭東西撿起來,然後,給老娘滾!”

索菲亞肯定沒有見過我這麽兇悍的“女仆”,是的,這麽驕橫的大小姐,誰會都她這樣大吼大叫?她紅著眼睛,指著我:“……你、你罵我?你這個下賤的女仆……我要和你的主人投訴你,讓他把你趕出去!讓你活活餓死、凍死在街頭!”

“隨便你。”我煩躁地看了她一眼,最近只要我一盯著人看就能看到他的“生命能量”,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種東西,我唯一知道的是“它”的旺盛代表了主人壽命的長短。我將之稱為“生命能量”。看見鬼的時候,我還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特別的地方,畢竟小說裏、電影裏,可以看見鬼的人比比皆是。但現在的情況又要怎麽解釋?是不是,我本來就是一個怪物?

總而言之,最近的我,脾氣本來就不好。索菲亞不應該在這種時候惹毛我。我管她那可笑的種族歧視,可憐的優越感!

而她要投訴的對象——萊斯特,很適當地出現了。他曾經受邀去過一次索菲亞家舉辦的宴會,回來的時候臉色尤其地好。我相信,那天晚上一定死了好幾個人。而這個叫索菲亞的大小姐還全無沈浸在萊斯特的俊美外表中,不知道死亡離她不過一步之遙。

我冷冷地看著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,充滿悲憤地控訴著我的“無禮措辭”。

我不知道萊斯特湊到索菲亞的耳邊說了什麽,總之索菲亞聽完以後不敢置信地看了我一眼,然後又看了看萊斯特,最後捂著臉,哭著跑出了前院。我有些好奇,但卻沒能放柔表情,我動了動嘴皮,說:“……希望您能在一號前找到新的女仆。”

“Well、well……我為什麽要找一個新的女仆?”萊斯特走了幾步,繞到我的面前,擋住我的去路後,他說,“老頭子現在很習慣你的照顧。我為什麽要因為一個不相幹的人解雇你?”

索菲亞的“投訴”讓萊斯特又重提了一遍那天晚上的話。

其實我原本打算在拿到這個季度的工錢後就離開的,但是,我沒料到的是老先生這麽快就不行了。今天索菲特對我的投訴,或許不用我自己辭職,萊斯特也會辭退我。即便不管是老先生對待我的種種好,還是一些別的原因,我從內心深處升起了一股不舍。

但我很清楚,這是不應該的——老先生越接近死亡,我越接近危險。

我抱住自己的胳膊,不去看萊斯特。

正好見到瑪麗亞提著一個果籃子,在索菲亞的馬車經過他們莊子外時,躍了上去。並且用她慣用的計量,將腦袋扭了一百八十度,沖著我甜甜一笑。

我收回目光,盯著自己的鞋面:“對不起,德·萊昂科特先生。”

萊斯特沒有說話,他看了我一眼後就轉身進屋了。我問道:“先生,您今晚不出門嗎?”

“蘇小姐,既然不願意再做我們家的女仆,那麽,從今天開始就不必做了。”萊斯特回首笑了笑,“你不跟我來,取你應得的工資嗎?”

“先生,我不是那個意思。我願意照顧老先生一直到您找到合適的女仆,再說了,這個季度也沒滿……我……”

“我說滿就滿了。另外,有沒有找到人就不用你操心了。”

“……那麻煩您將最後幾天的工資扣除掉。”萊斯特惡劣的態度讓我十分難堪,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。

經過老先生的房間的時候,裏面還是靜悄悄的,應該還沒起床。我心裏想著我並不是第一個照顧老先生的女仆,而他也並不是非我不可……狠一狠心就過去了,總比將來搭上自己的小命好!不知不覺,我就跟著萊斯特上了二樓,這裏我只來過一次,就是最初打掃的那次,但後來一個是因為要寸步不離地照顧老先生,一個也是因為一樓的衛生就足夠我整理大半天了,所以,我就再沒去過二樓。不知道什麽時候,萊斯特在這裏布置了一個碩大的書房。它幾乎可以容下一樓三間臥室的大小。而除了滿櫃子的書,以及一套華貴的書案,只在中央放著一張兩米多長的桌子,黃色格子絲綢的桌布將它嚴嚴實實的覆蓋住,流蘇緊貼著黃棕色的地毯。

我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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